相郡沿途送行的百姓人山人海，有人跪在路边磕头，“若非刘大人治理了水患，我们一家哪里能过上好日子？”也有人道，“园子的菜将有收成，还准备送去大人府上，怎么突然就要离开？”</p>
百姓难得遇到好官，但看刘燕卿离开岭南时候的马车便知是两袖清风的人物，在相郡做太守的人高升时候，哪一个不是搜罗满箱的金银财宝？而刘大人离开的时候除了些药材，什么都没有。</p>
百姓们便想到了刘大人府上凶悍病重的妻子。</p>
热情的百姓在人群中喊，“大人高升，刘夫人病情在京城必定能治。”</p>
刘燕卿弯了弯眉眼，这刘夫人三个字听起来格外顺耳。</p>
同行的官员俨然被这十里送行的场景震撼，叹息道，“刘大人在岭南可真是深得民心。”</p>
刘燕卿道，“不敢当。”</p>
官员遂道，“大人此行治水有功，必定高升。”</p>
所有人都以为刘燕卿会高升，而只有刘燕卿自己知道回京之后会面对什么。</p>
他倒也不见急躁，年轻的天子在他眼中始终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。</p>
赵长宁，希望在京城重遇的时候，你不会后悔当初离开岭南。</p>
永历五年初，刘燕卿治水有功被调职回京，离开岭南当日百姓送行十里，哭泣与跪谢者皆有之，此情此景空前绝后。</p>
岭南自刘燕卿走后数十年未有水患，当地百姓甚至为之设庙供奉，终年香火常盛。刘燕卿这样的人，只要他认真想做什么事便一定能做成，可惜这世上太无趣，鲜少有他能起心思的人或物。</p>
赵嫣这一生第一次距西北一步之遥。</p>
被风沙侵袭的界碑，辽阔的天空有翱翔的鹰。</p>
西北军欢呼起来。</p>
赵嫣下了马车，摘下斗笠，手指攥紧衣袖。</p>
他看到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象。</p>
远处有土黄色的沙丘。</p>
沙丘上的商旅与骆驼在广袤的天地中凝成漆黑的一点，在西北的天与地融为一体。</p>
荒漠尽头是堆琼积玉的雪山，山尖松枝挂着皎洁碎雪，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。</p>
冬日的阳光下雾蔼骤散，枯林中的小貂毛绒绒地滚作一团，抖落一身的白。</p>
“叮铃一一”</p>
山间传来声响，清脆如筝音。</p>
像划破清晨的第一缕日光，又像投入平静秋湖中的石子。</p>
赵嫣回头问道，“那是什么声？”</p>
楚钦笑了，“那是驼铃声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