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后宫召寝,有前堂密议,记事记言,断断续续。</p>
密密匝匝数百字,楚钰字字过眼,目光落在建安十六年初,正月初七卯时二刻一行上。</p>
杀陆相易,覆内阁难。</p>
短短八字,楚钰已明白先帝与当时的翰林院大学士林汾的考量。</p>
赵嫣入内阁后,林汾遂辞官远走。后来陆家全家满门流放,赵嫣担任内阁首辅。</p>
当年先帝为让赵嫣顺利担任内阁首辅,活活杖毙了数名言官。</p>
人人以为先帝为色所迷,老年昏庸。</p>
其实不然,先帝早已有了废除内阁之心,然而祖宗章法不可擅动,死局唯大势所趋可解。</p>
赵嫣便是这盘死局上唯一的活棋。</p>
赵嫣担任内阁首辅后在先帝的刻意放权下势力倾天,一路为了巩固手中的权力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。</p>
如今看来先帝是有捧杀之意。</p>
盛极必衰,赵家气数将尽,天怒人怨,百姓将对赵家的怒火烧至内阁的时候,取缔内阁遂顺理成章。</p>
先帝对赵嫣有别的心思,也许一开始并不愿意用赵嫣这枚活棋。</p>
而赵嫣的选择是“臣为社稷死。”</p>
楚钰遂又往后翻一页,目光落在建安二十五年的字样上,被其上书丹砂二字刺红了眼。</p>
他想到了十一身上的药香,与赵嫣终年不离身的暖炉。</p>
先帝这是怕赵嫣得了势,大权在手,徒生异心,索性赐下丹砂,折他数年的寿命。</p>
所以赵嫣才会问先帝,“陛下信何人乎?”</p>
赵嫣问这句话时候是怎样的心境?</p>
是平静或绝望,还是心如死灰?</p>
先帝也许爱他的容貌,却从未信过他。</p>
若投生帝王家,注定孤家寡人。</p>
先帝比他冷情更甚,这一辈子连他的妻儿都未曾信过。</p>
赵嫣这个傻子,同先帝谈何信任?</p>
楚钰细细回想着自他登基后赵嫣与他针锋相对的种种,无一不是刻意激怒他。</p>
赵嫣揽权内阁以来所行诸事桩桩件件均与皇室及世家利益相背,而他一手遮天,旁的官员敢怒不敢言。</p>
百姓不知朝政诡谲,风起云涌,谁替他们做了好事,他们便对谁感恩戴德。</p>